五更的梆子声裹着腥风,陆怀素立在蓬莱十二峰新生的虹桥上,脚下星砂凝成的阶梯正在渗血。第二十四盏血灯笼映出崖壁上的异象:本该沉入海底的星陨阁遗址,此刻竟悬浮在云海之间,七根青铜柱刺破雾霭,柱身"庚辰"编号泛着荧惑色的幽光。
"陛下,磁针逆旋已过天权位!"
裴琰的密报随信隼掠过云层,绑在隼爪的铜管中掉出半片龙鳞甲——正是漠北玄铁骑统帅的护心镜残片。陆怀素摩挲着甲片内层的鸾鸟暗纹,忽然记起太庙密室镜中的预言:三日后朝会,七位重臣袖口皆绣此纹。
海风突然染上铁锈味,陆怀素振袖挥开星砂帷幕。十二峰间的海雾中,七艘乌篷船按北斗方位列阵,船头站着的黑袍人皆戴曼陀罗面具。当首者屈指弹剑,刃鸣竟与当年盲眼说书人的三弦琴调式相合。
"陆九渊偷天换日六十载,该物归原主了。"黑袍首领的嗓音雌雄莫辨,袖中甩出的锁链缠住虹桥栏杆。链身星纹游动如活物,正是苗疆圣潭青铜柱上的"七杀噬月"图。
陆怀素足尖轻点,星砂凝成的游龙咬断锁链。碎链坠海时突然爆开,溅起的浪花中浮出九十七具水晶棺虚影。当首棺椁炸裂的刹那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卷《玉衡密录》被焚毁的"隐曜篇"。
"原来七隐曜不是太祖所留..."陆怀素挥龙震碎第二具棺椁,残页间掉出昭明太子的血书,"而是昭明殿下当年埋下的反制暗棋!"血书触及海水的刹那,七艘乌篷船突然自焚,火光中显现出二十年前琅琊书院的星轨密室。
黑袍首领的面具突然炸裂,露出与陆怀素七分相似的面容。那人左颊的曼陀罗刺青渗出血珠,在空中凝成新卦象:"庚辰星殒,当斩伪龙。"七根青铜柱应声倾倒,柱心爆出的星髓在空中拼出完整的浑天仪虚影。
"难怪能重启九曜阵。"陆怀素并指划过玉玺胎记,九龙华盖自云端降下,"原来尔等体内,皆封着一缕昭明太子的魂髓!"华盖洒落的星辉中,黑袍首领的蟒袍突然燃尽,露出心口跳动的陨铁核心——正是蓬莱星陨阁遗失的浑天仪碎片。
海天之间突然响起编钟雅乐,盲眼说书人的残琴从海底升起。琴弦自发奏响破阵曲,音波震碎三艘乌篷船。陆怀素趁势擒住黑袍首领,指尖星火灼开其胸前皮肉,跳动的星髓核心上赫然刻着"庚辰年琅琊地宫制"。
"陛下小心!"
裴琰的嘶吼与破空声同时抵达。陆怀素旋身避开淬毒星芒刺,暗器却贯穿黑袍首领咽喉。垂死之人突然癫笑,炸成漫天星砂,每一粒都映出太庙密室的铜镜预言——三日后朝会,七位重臣的袖口暗纹正在渗出荧惑液。
星砂坠海时,第二十五盏血灯笼在金陵方向亮起。陆怀素挥袖截住一缕星砂,凝神细看竟是新铸的户部钱铢碎屑。当碎屑触及虹桥栏杆,整座蓬莱十二峰突然玉化,崖壁上浮现太祖手书密诏:
"若逢庚辰变,当启太庙第七棺。"
三更时分,陆怀素出现在太庙地宫。长明灯映照下的第七口青铜棺椁,棺盖星纹竟与黑袍首领的刺青完全契合。当他用玉玺胎记开启棺盖时,爆出的不是尸骸,而是整箱"丙辰"年间的军械图纸——每张泛黄的宣纸上,都盖着司天少监的私印。
"报!蜀中急件!"
亲卫呈上的密匣沾着悬棺阵的苔藓,启封时掉出半块刻着鸾鸟纹的玉珏。陆怀素将玉珏按进棺底凹槽,地宫突然塌陷,露出深埋的星轨祭坛。坛上七盏鲛人灯突然自燃,火光中浮现出令三军色变的真相:
二十年前琅琊书院大火那夜,逃出的不只有哑巴马夫——七位身着星官袍的幼童从密道潜入江湖,每人怀中都裹着块星髓碎片。而他们心口的曼陀罗刺青,此刻正在朝中七位重臣身上重现。
五更鸡鸣时,陆怀素立在观星院顶楼。新铸的浑天仪突然逆向旋转,磁针直指东南鬼宿位。他扯开东南角的星图帷幕,看见云州陆氏宗祠方向升起第二十六盏血灯笼。灯笼表面绘着的七星棺阵正在渗血,滴落的血珠在琉璃瓦上蚀出新谶:
"七曜归位时,当取帝王骨。"
晨光刺破云层时,金陵城九门突然落下玄铁闸。陆怀素望着宫墙上新现的星纹图腾,知道这场九曜棋局已至终章。而裴琰颤抖着捧上的漠北军报,正渗出荧惑色的液体——那些本该熔作农具的玄铁骑重甲,此刻正在阴山深处重组......